知名编剧宋方金来蓉分享：文学创作讲究“合法叙事”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资料图】

在业内有“最会讲脱口秀的编剧”之称的宋方金，用三年时间推出了他的小说新作——《上元灯彩图》，2023年5月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5月28日，知名编剧、作家宋方金携《上元灯彩图》来到成都文轩BOOKS书店，与小说家罗伟章进行了一番对谈。宋方金讲述了《上元灯彩图》的创作契机，分享了诸多有趣的知识、情节和性格迥异但又各具特点的人物，为现场读者提供了多个进入《上元灯彩图》的阅读向度。宋方金与罗伟章就剧本与小说在创作本质上的联系与区别，要讲好故事有哪些需要遵守的“法则”，以及文学创作的“秘诀”、心得等话题进行了对谈。

从《上元灯彩图》获得小说灵感

“一约既定，千山无碍；一诺既出，万年无阻”，小说从一个简单的上元之约开始，围绕一个“信”字，讲述了两位性格各异的书生张元伯、孟俊郎为了一个约定，跨越生死界限的故事。

《上元灯彩图》在开头写道：“明朝光景。某年，正月十五，上元灯彩之夜，南京夫子庙生出一桩怪事。往年此夜，男女老少，摩肩接踵，欢声笑语，赏灯彩，看烟花，吃梅花糕，游秦淮河，见心上人，岁岁年年无不同。今年却添一节目，全城皆在打赌。所赌者何？赌孟俊郎能否准时赴与张元伯的上元灯彩之约。”

小说采用了半文半白的语言风格。宋方金说，这是由故事类型决定的。“写一群书生赶考，如果纯粹用白话文，用今天的语言去讲述的话，读者没法代入。但也不是完全的文言文。因为在古代，文言文也只是少数人交流和写作时才用。大部分人说话不会那么文绉绉。因此，半文半白比较符合这个故事的调性。”

宋方金热衷欣赏中国古画，这也给他的文学写作带来了不少灵感。早在中央戏剧学院读书时，有门培养视觉叙述和形象思维能力的课程叫“情景还原”，就是找一幅画或照片，然后以之为起点或落点写一个故事。虽然当时时间紧只能选简单的画来交作业，但这个想法放在了宋方金的心里。毕业十年后他写出了小说《清明上河图》。

小说《上元灯彩图》也是由一幅古画得到的灵感。2020年，宋方金受邀到南京创作一部沉浸式戏剧。在他考察夫子庙、江南贡院、科举博物馆等地期间，被一幅描绘明朝夫子庙正月十五繁华市景的古画——《上元灯彩图》深深吸引住了。《上元灯彩图》是一幅常被与《清明上河图》相提并论的市井风俗画，画中约有两千多个人物，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该画宽25.5厘米，长266.6厘米，无作者款识，无画名。1991年，经我国当代书画鉴定家徐邦达鉴定，该画为明代画师所作，描写金陵“上元灯戏图意”，并于卷首题写“上元彩灯”四字，该画由此得名“上元灯彩图”。

在宋方金看来，南京夫子庙、江南贡院、科举博物馆、上元灯彩图，天然地可以缝合和编织出一个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关于书生赶考的故事。这就是小说《上元灯彩图》的灵感源头。此外，这部小说故事的创作，还受到《后汉书·独行列传》和《喻世明言·范巨卿鸡黍死生交》两篇古文的启发。

“合法叙事”指文本围绕主题推进

在本次分享中，宋方金非常详细地讲了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完善讲故事的艺术，“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都有很多千年经验总结出的创作范式。比如起承转合等。我以前跟很多年轻创作者一样，不愿意守这个规矩，认为这些是陈词滥调的套路。我后来逐渐意识到，如果创作者没有研究透、掌握住这些规矩，一上来就想着要破格的话，基本上破掉的只能是自己。我在此前的创作中，就走了这样的一些弯路。”

在写《上元灯彩图》这部作品时，宋方金说，他总结了之前的教训，动用了一个“合法叙事”的艺术概念，“就像现实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法律需要遵守一样，故事创作也需要尊重一些规律、规则。如果你不尊重这个法则，很可能会遭受观众的抛弃和鄙夷。”

那么这个“合法叙事”到底是指什么？宋方金详细解释说，“你所要讲故事的主题就是你要遵守的‘法则’，你所有的文本推进必须围绕着这个主题。不管多精彩的故事，不管多精彩的人物表现，如果不是围绕着主题，它就不是‘合法’叙事了。一旦明白这点，就得到了一个非常大的讲故事的自由。素材太好，人物太生动，这句话太有意思了，要不要写进去？判断它要不要的基础，就看它是否是主题之内的东西。如果是，它就是合‘法’的，保留下来。如果不是，就不要让它出现在这个故事里。”

具体谈到《上元灯彩图》这部作品，“主题就是两个人展现出来的‘契约精神’——就是你能为你说过的话付出多大的代价。”耐人寻味的是，《上元灯彩图》的核心人际关系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而是友情。“表现‘契约精神’最好的人际关系是友谊，不是亲情，也不是爱情。为什么呢？因为在亲情中，人与人之间最有力的维系力量是天然血缘。在爱情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主要是浓烈的排他性的情感。”宋方金说。

写剧本与写小说有很大不同

宋方金是山东青岛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身上有编剧、导演、作家等多个标签，现为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自2005年担任剧情片《还有多远》编剧，开启了编剧生涯。编剧代表作品包括电视剧《手机》《功勋之袁隆平的梦》，出版有《给青年编剧的信》（非虚构）、《清明上河图》（小说）等。《上元灯彩图》融汇了他身为编剧的剧情组织才能、作家身份的情景想象才能与导演身份的镜头调度才能于一体。作品里有飞扬的视觉想象和畅快的故事讲述节奏。

宋方金说，他小时候经常躺在床上幻想，“然而，当我的想象飞出太阳系，飞出银河系后，就会感到窒息。总会有个边界，再也无法想象它的外边是什么。”于是他一直希望能在一个角色身上，寄托这份“幻想更远的远方是什么”的情思。《上元灯彩图》中聂元伯正是这个角色。他通过意念的神游，可以飞进人所难以抵达的世界里，比如海底、南北极、体内循环、外太空等。

在宋方金看来，创作小说和创作剧本有很大不同，“写剧本，你得写人物小传。写小说就不用准备那么详尽的人物小传，只需要脑中明确几个关键词即可。剧本是形象思维，只能用视和听两种方式来表现人物——要么看得见，要么听得着。小说必须把来龙去脉、心路历程、前因后果都讲明白。观众看影视作品，是通过感受人物和人物关系的第一印象，刺激情感，引发移情。他认同某个人物或喜欢某组人物关系，就会产生一种审美联系。小说读者则要看到背后的逻辑。影视作品必须深入而浅出，小说有时候可以深入而不浅出。写《上元灯彩图》，我结合了形象化的思维和文学性的叙述，用两者的优势一起来讲故事。”

宋方金透露，目前该作品的沉浸式演出已经在排演，预计今年夏秋之际在南京夫子庙推出。话剧版已经启动，预计会在全国巡演。小说的影视化改编也在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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